毛泽东和毛岸青的故事
(摘自《畅销书摘》2007/2)
毛泽东是一个内心充满着爱和痛苦的伟大的父亲。他的爱之博大,我们完全可以从他的人格魅力和传奇的故事中感受得到,但他内心深沉的痛苦却并不是我们常人所能体味的。毛泽东把他的痛苦藏在自己的心底,而且埋藏得很深很深,就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幽深寂寞,观看的人从明镜似的水面看不见一丝波澜,甚至只能看见自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对毛岸青来说,毛泽东可是既当父亲又做母亲。
毛岸青是毛泽东第二个儿子,也是他惟一活下来的儿子。
毛泽东共有十个孩子,其中杨开慧生了三个男孩,即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龙;贺子珍生了六个孩子,其中三个男孩,一个是下落不明的毛岸红(小毛),一个是在江西出生也下落不明,一个是在苏联出生十个月夭折的廖瓦,而三个女孩中仅幸存在延安出生的娇娇(李敏),另外两个分别在福建和贵州出生的女儿都下落不明;再就是江青生的李讷。
在我们普通百姓看来,总有一种感觉,做国家领导人或者做高干的子女该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骄傲啊!从心理上就有一种向往和羡慕。但时代毕竟不同,在毛泽东时代,做毛泽东的孩子,他们得到的与众不同,而付出的代价和牺牲同样也与众不同,甚至生命!这与和平年代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
毛泽东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但新中国刚刚成立,最受毛泽东器重的长子毛岸英又捐躯疆场,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但就是这三个幸存者的一生也饱尝辛酸,历尽苦难,他们所经历的人生磨难和悲欢离合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感受的呢?战争的颠沛流离,政治的波峰浪谷,情感的大悲大痛,毛泽东的子女们体会得或许最具体也最深刻。
毛岸青是毛泽东惟一留下的儿子,无疑在十分传统的中国人眼中,他的存在就是毛泽东生命和象征的某种延续。但众所周知,由于革命斗争的残酷,毛岸青幼年就备受国民党反动派的摧残,在神经和精神上终身都埋下了巨大的疾患。这是伟人毛泽东的遗憾,也是父亲毛泽东的愧疚。
一九二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毛岸青生于长沙东乡板仓的外婆家中。两个月前,父亲毛泽东随中共中央机关由广州迁往上海,住在闸北区三曾里。九月十六日,他遵照中共中央的决定并受国民党本部总务部副部长林伯渠的委托,从上海回到长沙,在湖南筹建国民党。二十八日,毛泽东以“毛石山”的名义致信林伯渠,商谈了在湖南筹建国民党事宜,并在十月初建立了国民党长沙支部,并建立了湖南总支部。就是在这个时候,毛岸青出生了。可是等到儿子刚刚满月,毛泽东又奉命离开长沙去上海,准备赴广州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临行前,毛泽东作词《贺新郎·别友》,表达了离妻别子的忧伤与惆怅。
此后的日子,毛泽东与杨开慧分分合合,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岸青和哥哥岸英、弟弟岸龙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得到更多的父爱。岸青四岁那年秋天,奉命发动秋收起义的毛泽东匆匆告别妻儿,挥手而去,从此天各一方,直到二十年后,父子才得重逢。
长到七岁时,母亲杨开慧被国民党湖南省省长何键逮捕杀害。岸青兄弟三人东躲西藏,为逃避反动派的搜捕迫害,最后在叔叔毛泽民的帮助下,由外婆和舅妈送到上海。但由于形势变化,兄弟三人历尽人间苦难,小弟岸龙不幸病死。岸青则因惨遭特务巡捕的毒打,两耳失聪,留下了脑震荡的毛病。这病根好像一团阴云一直笼罩着毛岸青的人生,影响和干扰着他正常的思维和生活。
聚少离多,父亲在岸青的记忆里印象不算很深。仅有的几件能够回忆起来的故事,足以让我们体会毛泽东爱子、教子的与众不同。一件是岸青小时候曾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杯,父亲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耐心地给他讲一只杯子的生产过程,它是如何从泥土变成精美实用的瓷器的,要经过多少道工序,要工人付出多少汗水。毛泽东通过这一米一物都来之不易的生活道理教育孩子要爱惜物品,珍惜劳动成果。还有一件事是岸青随母亲、哥哥到武汉与父亲团聚时,有一天岸青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玻璃玩,保姆发现了马上把岸青手上的玻璃哄着要了回来。毛泽东发现了,就制止说:“随他玩去吧,没关系的。”保姆说:“那划破了手怎么办?”毛泽东说:“流血了,他就记住了。下次就再也不敢玩了。”可见毛泽东教子不是溺爱,他鼓励孩子勇敢地去面对生活,告诉孩子只有大胆地亲自动手实践,才能懂得生活的学问。实践出真知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一九三七年初,岸青和哥哥岸英在党组织的秘密安排下到达了苏联,十四岁的他结束了人间地狱般的流浪生活。不久,兄弟俩和父亲毛泽东中断多年的音讯终于联系上了,他们不断地给父亲写信,表达自己的思念,汇报离别后的生活、学习情况。父亲每次收到来信,心情都非常激动,并尽可能在百忙之中抽空给他们回信,给兄弟俩鼓劲加油,还多次寄去哲学、文学等各种书籍,让兄弟俩和他们的“小同志”们在异国他乡不忘加强学习祖国的文化知识。
1942年,周恩来、邓颖超到苏联看望毛岸英(右一)、毛岸青(右三)。
毛泽东对两个儿子的成长进步感到由衷地喜悦。当他第一次在延安看到岸英岸青兄弟俩的照片,正在生病的毛泽东激动地捧着儿子的照片在室内不停地来回走动。左看看右看看,那份发自心底的挂牵和惦念,好像花儿正在慢慢地绽放,绽放……凝视着儿子,毛泽东心潮澎湃,多少往事如泉涌心头.那艰难的岁月,那难忘的里程,那恩仇的往事,那爱憎的心情,毛泽东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内疚。尤其对曾遭毒打,头部受过伤的岸青,他既心疼心痛,又怜悯同情。直到解放初期,他还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我很同情岸青,他很小就和岸英流落在上海街头,受尽了苦难,几次被警察打过,对他的刺激很大。”
在苏联,物质生活上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兄弟俩最初住在莫斯科郊区的共产国际第二儿童院,后来该院合并到伊万诺夫市的共产国际第一儿童院。吃过苦的孩子早当家。岸英岸青兄弟俩更懂得和平安宁的生活来之不易。在哥哥的带领下,岸青和哥哥一起刻苦学习。发愤图强,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还都曾跳过级。从十年制学校毕业后,毛岸青考取了东方大学深造。而哥哥岸英于一九四六年一月先期回国。把弟弟岸青的生活学习情况带给了父亲。
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开始患植物神经失调症的毛泽东,亲自抱病到机场迎接大儿子的归来。人们都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其实,哪一个儿女不也都是父亲的心头肉呀!仍然在疗养中的毛泽东看见阔别十九年的儿子岸英,又得知岸青的消息,精神倍爽,病除大半,当即挥毫舞墨,给远在异国的岸青写了一封家书——
岸青,我的亲爱的儿:
岸英回国,收到你的信,知道你的情形,很是欢喜。看见你哥哥,好像看见你一样。希望你在那里继续学习,将来学成回国,好为人民服务。你妹妹(李讷)问候你,她现已五岁半。她的剪纸,寄你两张。
祝你进步,愉快,成长!
毛泽东
一九四六年一月七日
一九四六年的一月七日,毛泽东可谓是运筹帷幄,壮志满怀,一场更为巨大更为激烈的较量将在中国大地上上演,而他将是这场激动九D的话剧的总导演。一个垂死的蒋家王朝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岸青,我的亲爱的儿”,毛泽东真是性情中人,他把他的喜悦和爱化作最直接最简单的文字寄给远方的儿子。而一句“看见你哥哥,好像看见你一样”更是把无尽的思念和牵挂,化作了深深的祝福和呵护:“希望你在那里继续学习,将来学成回国,好为人民服务。”
毛泽东真是一位细心的父亲。在这封信中,毛泽东同时告诉岸青:“你妹妹(李纳)问候你,她现已五岁半。她的剪纸,寄你两张。”毛泽东知道他的复杂的婚姻和情感,将必然给子女造成家庭生活上的矛盾。但作为父亲,他衷心希望孩子们能够和睦相处,携手同心,相亲相爱。而且岸英和岸青在苏联就已经认识了贺子珍和妹妹娇娇,他们的相处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才相互走进对方的心灵的。所以毛泽东在这里特别对还没有回国的岸青提到他们的小妹妹李讷,希望给孩子们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气氛。毛泽东尊重儿子们的情感,在信中极少提到江青,即使提到也是只说我和江青都好之类,极为简单,他不勉强孩子们去接受这位继母。可见毛泽东在处理家庭和子女问题上的细腻和柔情。
岸英回国后,毛泽东更加关心远在他国的岸青。一九四七年九月十二日,毛泽东在给毛岸英的信中特别提到:“永寿这孩子有很大进步,”他的信“写得很好”。同年十月八日,毛泽东又致信毛岸英说:“告诉你,永寿回来了,到了哈尔滨。要进中学学中文,我已同意。这个孩子很久不见,很想看见他。”寥寥数语,父爱深深。
新中国成立后,毛岸青在中宣部从事翻译工作,先后参加翻译了斯大林的著作《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等五六本书。因为他俄文功底深厚,翻译能力很强,事业上可谓一帆风顺。但在爱情问题上,却一直不很如意。很长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毛泽东听说后,就认真地找岸青谈了一次心,对儿子说:“你谈恋爱找对象,就不要说你是毛泽东的儿子嘛!你就说你是中宣部的翻译,不是很好嘛。我劝你找一个工人或农民出身的人,这对你可能还有些帮助。你要求条件高了,人家的能力强,看不起你,那就不好了。整天不愉快生闷气,那还有什么意思呀。”
毛泽东的确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父亲.他的话平平淡淡却实实在在。这和当时的林彪之流为子女找女朋友,大搞什么“选美”活动相比,毛泽东交给历史和人民的是一份满意的答卷。而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家庭生活的这些细节或许比那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马的故事情节更令人感动,更表达了人格的无穷魅力。
那时候,机关每逢周末、节假日都兴搞舞会。而跳舞对吃过洋面包、喝过洋墨水、穿过洋西装、脚蹬洋皮鞋的毛岸青来说,那简直就是驾轻就熟,每次在舞会上他那翩翩的舞姿总让他成为中心人物。但是就是这极为平常的娱乐活动,发生在毛泽东的儿子身上,再加上岸青是一个单身汉,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于是各种流言蜚语就传到了江青的耳朵里。于是,江青就借机生事.开始找毛岸青的碴儿。她怒气冲冲地用电话把毛岸青从中宣部叫回来,把这些事情含沙射影地数落了一遍,然后不容岸青解释就大骂起来。
尽管毛泽东知道后,严厉地批评了江青,但这对岸青的打击太大了。父亲忙,没有时间和他谈心,最知心最爱他的哥哥岸英又牺牲在战场上,再加上自己的爱情好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自己的心思跟谁倾诉?自己的委屈到哪里发泄?他的心没有听众,他的苦没有人能够体会。就在这个时候,继母江青的辱骂就好像一个导火索,岸青的精神世界崩溃了,本来神经就不能受刺激的他一下子又病倒了,住进了北京医院,而且病情十分严重。最后,毛泽东接受换换环境的建议。把毛岸青送到苏联治疗。这是一九五一年的事情。
这是毛岸青第二次去苏联了。但这次他重病在身,而且孤身一人。没有了哥哥,离父亲又更远了。没有享受到父爱母爱的他内心更加孤单。尽管病情得到控制,但心情却郁郁寡欢。一九五五年,刘思齐来到苏联莫斯科大学学习,抽空去看望了弟弟岸青。岸青和嫂子谈心。提出希望回国,并通过刘思齐带给父亲一封信。毛泽东看信后,同意他回国。后来经周恩来总理和驻苏大使刘晓的安排,毛岸青回国转往大连疗养。
经过疗养,毛岸青的病情大为好转。一九五七年夏.毛泽东去大连,见岸青的病情大有好转。很是兴奋。他和儿子亲切轻松地谈了很长时间,岸青也得到极大安慰。谈话中,毛岸青忽然讲起了他做的一个梦,便对父亲说:“爸爸,您说怪不怪,几十年没有梦见妈妈了,昨夜她来了,笑眯眯地跟我说:‘孩子.我不能给你爸爸抄文章了,你要好好练字呀!”’说着毛岸青泪流满面。
坐在一旁的毛泽东,神情凄然,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毛岸青轻轻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毛泽东递给岸青一张信笺,说:“岸青,这是我不久前写的一首词,你看看。”
岸青接过父亲递来的信笺,小声念了起来:“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飚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在岸青断断续续的默念中,毛泽东不停地抽着烟,他在沉思,他也在怀念。毛泽东告诉岸青,这首词是他在五月十一日写给母亲杨开慧的好朋友李淑一的。李淑一是长沙第十中学的老师,丈夫柳直苟烈士也是毛泽东早年的战友。这年二月,李淑一在《诗刊》上看到毛泽东发表的十八首诗词后,便致信毛泽东,寄来她的一九三三年写的悼念丈夫的《菩萨蛮?惊梦》一词,并索要毛泽东在一九二一年写给杨开慧的《虞美人?枕上》。毛泽东复信说:“大作读毕,感慨系之。开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写了吧。有《游仙》一首为赠。”这就是这首诗词的由来。
儿子岸青一夜惊梦,引起父亲毛泽东的无限思绪。从一九二七年分别到如今的一九五七年,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十年,毛泽东和杨开慧这段千古爱恋,如今只剩下毛岸青这一亲骨肉,沧海横流,又岂是河东与河西的阻隔呢?看着病中的儿子,想起逝去的开慧、岸英和岸龙,为人夫、为人父的毛泽东怎能不怅然,内心怎么不疼痛?
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中,毛岸青告诉父亲自己想找个女朋友,并说大连医院里有一个女护士对他不错,但他拿不定主意。毛泽东没有表态,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来,毛泽东请警卫处的徐永福去医院看望毛岸青,顺便对那个女护士的情况进行了解,认为不合适。于是毛泽东又找岸青谈心。劝慰他说:“这个姑娘别谈了,另找个合适的吧。”
此后,毛岸青的病情又出现了波动,毛泽东对儿子更加挂牵,尤其是岸青的终身大事更令他操心,他经常去信问候,鼓励岸青一定要安心,不要急躁。有一次,毛泽东就试探着问儿子:“你嫂子的妹妹怎么样?”
毛泽东这一问,正合儿子的心思。嫂子刘思齐的妹妹少华(邵华)他们很早就相识了,岸青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中南海丰泽园,那时少华还是一个头扎两个羊角辫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活泼可爱又伶俐,跟着哥哥岸英和嫂子经常来这里玩,大家都开玩笑地叫她“跟屁虫”。如今,少华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正在北京大学读书,可谓风华正茂。如果毛岸青能和少华做朋友,这正是亲上加亲。其实,毛岸青对少华心仪已久,只因为自己一直在外地养病,从来没敢向他心爱的姑娘表达自己心中的那份爱情,只是在哥哥岸英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我找对象.就找嫂嫂的妹妹少华。”
这次父亲主动提出了这个想法,毛岸青好像感到自己心中埋藏很久的一个秘密终于见到了阳光,心中暖洋洋的。从此以后,毛岸青就主动给在北京读书的邵华写信,交流思想,探讨人生;邵华也不停地给岸青回信,沟通情感,共叙友谊。就这样,两个相隔千里的年轻人通过鸿雁传书,慢慢地两颗火热的心跳到了一起。慢慢地,岸青的病情也大有好转,并主动提出要离开疗养院,出来参加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建设。
一九六○年,毛泽东得知岸青身体好转,而且和邵华交上朋友后,就托大儿媳刘思齐和她妹妹邵华一起前往大连,看望毛岸青,并托她们带上了一封长信
岸青我儿:
前复一封信,谅收到了。甚念。听说你的病体好了很多,极为高兴。仍要听大夫同志和帮助你的其他同志们的意见,好生静养,以求痊愈。千万不要性急。你的嫂嫂思齐和她的妹妹少华来看你,她们十分关心你的病情,你应好好接待她们。听说你同少华通了许多信,是不是?你们是否有做朋友的意思?少华是个好孩子,你可以好好同她谈一谈。有信,交思齐、少华带回。以后时时如此,不要别人转。此外娇娇也可以转。对于帮助你的大连市委同志、医疗组织各位同志们,一定要表示谢意,他们对你是很关怀的,很尽力的。此信给他们看一看,我向他们表示衷诚的谢意。
祝愉快!
父亲
毛泽东给岸青写这封信的时候,岸青已经三十七岁了。毛泽东自己也已经是六十七岁了。男大当婚。这个年纪对岸青来说已经是老大不小了,他的婚姻大事,怎能不让作为父亲的毛泽东操心?!爱子岸英在十年前牺牲沙场,岸青就已经是他惟一的儿子了,而且从小身体就不好,得了严重的精神和神经方面的疾病,这与他这个父亲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是有关的。岸青和哥哥岸英从小就吃尽了苦头,因为父亲是干革命的“赤匪”而挨了打,落下了病根。
但毛泽东不仅仅是一个父亲啊!他还是一个国家的当家人呀!他更多地操着国家这个“大家”的心。而对自己这个“小家”,有时实在是身不由己力不从心啊!
毛泽东是一个极富人情味的父亲,他给子女写的每一封家书的称呼都亲切得令人流泪,短短几个字,却意味深长。这封家书亦是如此,“岸青我儿”,六十七岁的老人呼唤他已经三十七岁的儿子,其中饱含着多少沧桑多少爱啊!在普通百姓家,毛泽东这个年纪或许早已经是儿孙满堂绕膝欢了。如今他自己呢?那份天伦之乐似乎离他还很遥远。尽管他很孤独,但他并不寂寞。他始终如一继续领导人民建设新中国的伟大事业,后天下之乐而乐。当他听到岸青的“病体好了很多,极为高兴”,并告诫儿子“仍要听大夫同志和帮助你的其他同志们的意见,好生静养,以求痊愈。千万不要性急。”话语中一片温情,呵护之情力透纸背。
这封信,毛泽东是托刘思齐和邵华亲自捎给岸青的。毛泽东就在信中像母亲一样地叮嘱岸青:“你的嫂嫂思齐和她的妹妹少华来看你,她们十分关心你的病情,你应好好接待他们。”当他知道岸青和邵华两人之间正在谈恋爱时,毛泽东没有在信中以“指示”的口吻教导儿子该如何如何,而是以一种非常平易近人的商量口气,问道:“听说你同少华通了许多信,是不是?你们是否有做朋友的意思?少华是个好孩子,你可以好好同她谈一谈。”可见,毛泽东没有家长制,他对儿子的爱情婚姻采取非常民主的作风,只提参考意见,不拍板,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在信的结尾,毛泽东不忘帮助岸青治疗的大连市委同志和医疗组织各位同志们,“一定要表示谢意,他们对你是很关怀的,很尽力的”:叫儿子将他的这封家书“给他们看一看,我向他们表示衷诚的谢意”。可见,毛泽东始终没有忘记人民,他是一个非常懂得感恩的人,他给他的子女也给中国人民作出了榜样。
日理万机的毛泽东,无法亲自去探望病情时好时坏的儿子,他只能委托刘思齐、邵华和娇娇等去探望、照顾。在毛泽东的支持下,毛岸青和邵华同年在大连结婚。时年,毛岸青三十七岁,邵华二十二岁。
毛泽东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毛泽东致毛岸英、毛岸青的信
岸英、岸清二儿:
很早以前,接到岸英的长信,岸清的信,岸英寄来的照片本,单张相片,并且是几次的信与照片,我都未复,很对你们不起,知你们悬念。
你们长进了,很欢喜的。岸英文理通顺,字也写得不坏,有进取的志气,是很好的。惟有一事向你们建议,趁着年纪尚轻,多向自然科学学习,少谈些政治。政治是要谈的,但目前以潜心多习自然科学为宜,社会科学辅之。将来可倒置过来,以社会科学为主,自然科学为辅。总之注意科学,只有科学是真学问,将来用处无穷。人家恭维你抬举你,这有一样好处,就是鼓励你上进;但有一样坏处,就是易长自满之气,得意忘形,有不知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危险。你们有你们的前程,或好或坏,决定于你们自己及你们的直接环境,我不想来干涉你们,我的意见,只当作建议,由你们自己考虑决定。总之我欢喜你们,望你们更好。
岸英要我写诗,我一点诗兴也没有,因此写不出。关于寄书,前年我托西安林伯渠[1]老同志寄了一大堆给你们少年集团,听说没有收到,真是可惜。现再酌检一点寄上,大批的待后。
我的身体今年差些,自己不满意自己;读书也少,因为颇忙。你们情形如何?甚以为念。
毛泽东
一九四一年一月三十一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